周嵩得知打架事件的處理結果已經是晚上了，當時周二又跑到方雋家去了，周嵩去對門抓貓，直言不諱地說：“我沒想到陳昕居然和程鑫玩一塊去了，這次幸虧沒什麽大問題。你表弟真是個危險分子。”

方雋笑著說：“沒那麽誇張，這也只是意外，他也不總是跟人打架的，況且事情也不是他們挑起的。”

周嵩搖頭：“打架這事跟主動與被動無關，比如陳昕這樣的，不管主動還是被動都打不起來。所以還是讓你表弟收斂一點吧，讓他多學會考慮一下身邊的朋友，他一時出氣痛快，受罪的可是別人。”他本來還想說得更難聽一點的，但是考慮到程鑫是方雋的表弟，給方雋面子，才說得這麽委婉。

方雋連連點頭，笑著說：“周老師說得對，我一定會轉告他的。你吃飯了嗎？”

周嵩擡起手看表：“這都幾點了，還沒吃飯？”

“也才七點半。我剛準備吃，你要不要再吃點？”方雋說。

周嵩進來的時候就已經嗅到了飯菜香味，不過他已經在食堂吃過了，沒想再吃：“我不吃了，周二呢？”

方雋指了一下桌下：“在吃魚呢。”

周嵩說：“你怎麽又給它買魚吃了，把它給慣壞了，盡浪費錢。”

方雋說：“我也沒經常買，這個禮拜還是第一次。”周嵩也不常放周二過來，它一有機會出門，就巴巴地往他這邊跑，進屋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舔它的貓盤子。那只盤子是方雋第一次給它盛魚用的，如今已經變成它的專屬貓盤了。今天他處理完學生的事回來，就發現周二趴在那只幹幹凈凈的盤子上，一見他回來，就趕緊起身推著盤子朝方雋過來，方雋見它可憐兮兮的樣子，趕緊開車出去買了條魚回來。

周嵩走到桌邊，對周二說：“饞鬼，走了，回去了！”

周二正吃得津津有味，將鏟屎官的話當成了耳旁風，頭都沒擡。周嵩只好蹲下去，伸手捏它脖子：“怎麽饞成這樣了，我也沒苛待你呀，連貓糧都是進口的。如今進口貓糧都不稀罕了。”

方雋笑：“這是不是誇我更有吸引力呢？”

周嵩擡頭斜了他一眼。方雋走到廚房裏，拿了一副碗筷過來：“你不吃飯，吃點菜吧。我做了龍須牛肉絲，麻辣口味的，可以當零食吃。”

周嵩起身看桌上，簡單的家常豆腐、手撕包菜、紫菜蛋湯，還有一盤子撕成細絲狀的醬紅色牛肉絲，上面撒著白芝麻，看起來就十分可口。周嵩本打算抵制住美食的誘惑，但還是有點忍不住，他去洗了手，拿起筷子夾了一點牛肉絲放進嘴裏，麻辣鮮香，可口之極，正好特別符合他的口味：“自己做的？”

“嗯，跟我媽學的。好吃吧？”

周嵩猛點頭：“好吃。怎麽做的，可以教我嗎？”

方雋說：“教你做倒是可以，也沒什麽可藏私的。不過你確定你要做？這個做起來有點覆雜，光調味品就需要十幾種，沒有大半天做不出來。”

周嵩一聽這麽覆雜，便打消了念頭：“算了，我還是別吃了。網上會不會有賣？”周嵩對零食比較熱衷，只要網上有賣的，他都要買來嘗嘗。

方雋說：“應該有。不過何必舍近求遠，你想吃我給你做。”

周嵩猛搖頭：“無功不受祿。”

“你自己買牛肉，我加工，收一半做手工費怎麽樣？肯定比你買的合算。”方雋知道周嵩愛吃麻辣口味的零食後，就開始跟老媽學做小零食，勢必要從他的胃攻到他的心裏去。

周嵩不好意思地笑：“那怎麽好意思呢？”

方雋挑眉：“沒什麽不好的，我也不是白做工對不對。”

“那好吧，我考慮下。”說著又夾了一點牛肉絲塞進嘴裏，麻辣口味的牛肉絲吃下去之後餘味悠長，口齒留香，真是令人不忍停箸。

方雋一邊吃飯，一邊偷看周嵩一臉享受地嚼著牛肉絲，心裏別提多滿足了，過了一會兒，他又起身去倒了兩杯啤酒：“喝點酒吧，就不會太鹹了。”

周嵩看他吃著飯又去倒酒喝，忍不住笑了：“你這是什麽吃法？先吃飯後喝酒。”

方雋說：“陪你喝啊，一個人喝酒不是喝悶酒就是沒朋友。”

周嵩一想，好像說得也有道理，這還是他倆第一次喝酒。等他擡起頭的時候，發現方雋舉起杯子朝向自己，等著和自己碰杯，便趕緊舉起酒杯碰了一下杯：“敬你的牛肉絲和啤酒。”

方雋揚起嘴角，笑得非常開心：“我做了不少，喜歡吃的話，一會兒你帶點回去做零食吃。晚上宵夜別老吃泡面，煮點白面條，加點牛肉絲就挺好的。”

“你怎麽知道我吃泡面？”周嵩瞪圓了眼睛，難道他有透視眼？

“你都不知道泡面的香精味有多濃，早就傳到我這邊來了。還有，晚上盡量少熬夜，別睡太晚，你每天都要早起，當心早衰。”

周嵩吞咽了一下唾沫：“沒那麽誇張吧！”

方雋笑：“總之能早睡還是盡量早睡吧。”

周嵩看著方雋的笑容，心說到底誰年紀比較大啊，方雋應該比自己還小了幾歲吧，怎麽那麽自律啊。

吃完飯，方雋用密封飯盒給周嵩裝了一盒子龍須牛肉，周嵩看著牛肉的份量：“你這是買了多少牛肉做的？”

方雋說：“不到兩斤。看起來份量挺足的是不是？反正比買合算多了。對了，給你拿把面條吧，還給你一瓶香油，晚上餓了想吃宵夜就煮面條吃，別吃方便面了，都是防腐劑。”

周嵩看著面條，為難地說：“可是我沒東西煮啊。”吃方便面最省事了，有開水就行。

方雋有些無語地看著他：“那你等著，我給你拿個電熱壺。”

周嵩擺手：“都別拿了，今晚上我也不用吃宵夜了，明天我自己去買吧。”

方雋說：“只煮面條不炒菜的話，買口電飯煲就可以了，電飯煲還能煲湯下火鍋。”

“你怎麽那麽能幹啊，什麽都知道。”周嵩忍不住想笑。

方雋輕咳了一聲：“從小練就的生存技能，沒人做飯，只好自己動手。”

周嵩笑不出來了，真說起來，方雋估計比自己更慘，自己至少從來不用為餓肚子擔心，在家有外婆做飯，在學校有食堂可以吃，畢業出來工作了還有外賣可叫，再看方雋的時候，心禁不住有些軟了，難怪總說懂事的孩子叫人心疼。

方雋說：“那就只帶牛肉絲回去吧。”

周嵩笑著道謝：“那我就卻之不恭了。周二，咱們回去了。”周二吃飽了魚，就跳上沙發自己休息去了，睡得比老太爺還舒坦，周嵩叫它，還懶得理會。

周嵩一手拿著飯盒，一手挾著貓回去，方雋替他開了門：“什麽時候想吃了跟我說，我給你做。”

周嵩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，吃了還要帶著走，除了自己也沒誰了，必須要鄙視一下才行。第二天周嵩去了一趟超市，買了電飯煲、面條、油鹽之類的，又買了一大堆自己愛吃的水果，因為他不知道要回贈方雋什麽好，就買了點水果，總不能白吃白喝吧。

方雋看著門外的周嵩：“有事？”

周嵩將水果舉起來：“請你吃水果，謝謝你的牛肉絲。”

方雋笑了，伸手接了過來：“這麽客氣啊，謝了。”這當然不能拒絕，因為只有這樣才能讓周嵩心安理得地接受自己的心意。

“明天該你上公開課了吧，都準備好了吧？”周嵩問。

方雋挑了一下眉：“當然。你來聽嗎？”他是數學組的，周嵩是語文組的，按說不是同組的老師可以不來聽，但聽一下也未嘗不可。

“去。我還沒聽過你的課呢。”周嵩說。

第二天上午第一節 是方雋的公開課，周嵩也有課，他還特意跟別的老師換了課去聽。方雋是教數學的，重在邏輯推理，深入淺出，一環扣一環，淺顯易懂，課上得非常精彩。周嵩就坐在陳昕旁邊聽課，他現在和程鑫還是同桌，坐在最後一排，周嵩聽方雋說起過，還是陳昕主動要求換去跟程鑫一起坐的，說是要幫助程鑫輔導功課。周嵩對程鑫肯學習持懷疑態度，一般這種年紀的學渣，除非遭遇重大變故和創傷，是不會浪子回頭的，他不覺得富二代程鑫會有足夠的動力和覺悟重拾課本。

陳昕上課專心自不必說，周嵩註意到程鑫也聽得很認真，不過他猜測多半也是聽不懂的，為了給老師爭面子才表現得這麽認真。有這種態度，對方雋來說應該覺得欣慰了吧，周嵩如是想。

第二節 課是白莉的數學公開課，周嵩幹脆也一起聽了，他倒要看看這個數學組長到底有什麽真才實學。然而有方雋這個珠玉在前，白莉的課就顯得像死魚眼珠，很明顯，她的課遠不如方雋的精彩，只能說把該講的知識點都講到了，重點並不突出，至於學生能不能理解，那就得看造化了。數學這東西非常實在，懂就是懂，不懂就不懂，沒辦法不懂裝懂，老師如果講得不夠透徹，學生就會學得糊塗。周嵩覺得，白莉能當組長可能是因為資歷比較老一點。

下午評課的時候，聽了課的老師都去評課。周嵩發現課評得火藥味十足，首先發言的就是白莉，兩個人的課都是今天上的，自然是要一起評，她對自己的課自然沒什麽好評的，就把方雋的課批了個體無完膚。周嵩懷疑自己和白莉聽的是不是同一堂課了，他有些同情地看著方雋，方雋似乎早就料到了這一結果，只是朝他聳了一下肩。

在白莉的節奏帶領下，這次評課完全變成了吹毛求疵大會，甚至連方雋在講臺上的站位都提出來了。周嵩發現大家對方雋和白莉的標準完全不一樣，對白莉要寬容多了，如果不是周嵩親自聽過，那堂毫無亮點和吸引力的課已經變成了人們嘴裏的示範課。

輪到周嵩評課的時候，他將方雋的優點和缺點都有理有據地提出來了，在眾多的優點面前，缺點完全就是無傷大雅的小毛病，說到白莉的時候，“白老師的課看得出來準備得很用心，內容很詳細，然而重點欠突出，比如白老師打算講的……”，周嵩聽課的時候筆記做得非常詳實，提出的問題也是有理有據的，大家都無法反駁。白莉的臉漲得通紅，惡狠狠地瞪著周嵩，似乎要用目光將他燒死。而方雋看著周嵩的目光則露出了無比的欣喜和溫柔。

評課結束後，方雋笑著對周嵩說：“周老師你太耿直了。謝謝你挺我！”

周嵩板著臉說：“我一向都這麽耿直，從來都是有什麽說什麽。那個白莉是不是哪個老板的親戚？”像白莉這種業務水平不行，又不會做人的人，大家都還吹捧她，肯定是有後臺的。

方雋驚訝於周嵩的敏銳：“還真是，學校的一個股東是她姑父。你知道還敢這麽懟她？”

周嵩聳了一下肩：“咱憑本事吃飯。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，使我不得開心顏？”

方雋哈哈大笑起來，擡手攬住周嵩的肩：“周老師，有沒有人說你特別可愛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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